别为这点平常的小事,
动感情。
轻轻点一点头你就走吧,
既然很多时候都淡淡过去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

  他凭记忆翻开日记去,回首这两年,却不明白,其实不管茶道也好还是其他的,一切道都是要放下,他只学会了拿起来。不明白其实误会就是个死结,越解越难开。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去管他,或着是一刀砍断。

  日记里写道:冬天雪下的非常大,我从三月份从铁路来京,四月份还在下雪。

  其实他说的雪大,对他来说也算不上大,再大也比不过草原另一边的故乡风大雪大。只是在那时候“进京”还是一个很流行的词,所以异国他乡大城市的一切事情都很新鲜。更别说他总觉得,从艾格尼萨出发,驱车或者火车走万里兼程,只为见一个人,也相当伟大。
  他记得清楚,刚下火车是在廊桥站。气候湿热,一年无四季。他十分的不适应。
  此前昼夜兼程穿越了一重国境线,之后还要换乘轮船再穿越另一重。这条线不快,但省钱。
  记得那时候天气非常热,他又累得很,几乎连睁眼看世界也做不到了。只好坐在拥挤的车厢里不出来,翻看着背包里带的吃的喝的。耳边人声鼎沸,他人生鼎沸。
  只听见依稀有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和老大爷们儿的声音还有一切嘈杂的声音都向耳膜里钻去,但是他完全不懂得对方在讲什么。也许是他非常困,又也许因为全是操着一口他听不懂的方言。
  他模糊地看到月台上离别的人拉拉扯扯,有几个仿佛朱砂染成的橘子滚到了铁轨下面,然后在火车开动时,像他的心一样被轧的稀巴烂。

  日期稍微靠前一些,又写道:这是一个晴天,我下了火车到了京城。看见清晨在街道上撒盐化雪的人,从路边看到了穿着大棉袄裹着围巾的他。

 舜就突然抬头,在天寒地冻里哈出一口气,而他只穿着毛衣就下了火车。行李的轮子在地面发出摩擦声,吱呀吱呀地响让人心烦意乱。他瞥见舜的手里还提着一袋还热的煎饼果子,在寒冬里散发出温暖的白雾。
  “别看了,就是给你的。”
  “谢谢……”
  尽远打了个哈欠,道了谢轻轻地伸手接过,他没带手套,清楚地觉得塑料袋里的煎饼果子还依旧烫手。就这样在舜长久专注的注视下咬了一口,在寒冬的清晨从火车站徒步回家。煎饼果子很快就吃完了,天也很快就亮了。
  他有种错觉:楻国的太阳初升的很早。
  他哈欠一个接一个,和跟在舜身后抄着手走着。被井盖子绊了四次,撞电线杆撞了三次。才跌跌拌拌的回到宾馆。他把行李放下,天光已经大亮。舜坐在床上看着他,我家今晚不能住人,你先凑合一天。
  尽远答应一声,看着舜把东西放下就要走,坐在床上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接着也站起来,舜匪夷所思,看着他好久。
  我有东西要给你,尽远也看了好久,这才放开手。回身从随身包的夹层里掏出一厚厚打明信片和照片,装在信封里,递给舜。他说,收着吧。
  舜接过来翻看了最顶上的两张,抬头问他:你去浮空城了?你自己拍的?
  不是,尽远摇头,在艾格尼萨的朋友寄的。
  那你这两天去哪儿了?舜把信封放到包里,抬头问他,
  就在国内,哪儿也没去……其实去看了巡演,在白港。
  唉,也好,夫人的巡演吗?
  尽远点头,把舜送到门口离去后,这才脱了鞋子。他完全可以说实话的,却不敢说。他很正义,却不正直。他是在作战时会使阴招的人,却达成目标也许会不择手段的人。但又是最容易撒谎的人。他不是无知者,所以特别容易恐惧。人自己给自己使绊子,仿似只有绊倒了才能走路;只有隐瞒下去才能讲话。
  他躺在旅馆的床上彻夜不眠,泡了杯茶却不喝。于是空气里似乎一直弥漫着茶香。

  日期已经是四月底,日记里写道:天气转暖,又从京城待了两个月。从这里待的时间比任何地方都要长,和舜的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下缺)。

  这一篇是用铅笔写的,有些地方因为各种原因已经看不清了。楻的春天很短,风很大。京城一城的巨树刮起来全都哗啦啦的乱响。
  风从窗口吹进来,没有压好的文件就会满屋乱飘,尽远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弯下腰快速地捡起来归类。这里日记中写道:
  今天风把一根树枝刮断了,压断了电线。停电一天。

  屋里瞬间黑了下去,抄了一半的文件因电脑的突然熄灭,不得不暂时搁笔。尽远站在舜旁边,听见楼道里传出一阵咒骂和抱怨。大家都非常无聊,尽远只好因此事暂时充当光源。舜便在笼罩了整个房间的光下读书,时间此时流动得就像一条横亘的河。一分一秒都听得清楚。这段记忆被蒙上一层模糊的色彩。他记得舜一直在读书,自己一直站在舜的旁边。忘了到底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为那个期待了半天却不可得的东西惋惜。
  也许当时夜很深,他想的很多。所以才会期待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吻。也许期待的只是一声咳嗽,一个叹息。
  日记之后空了几页,他想补却一直没有补。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不堪回首。再次出现的文字里,日记里写道:
  晴,要怎么做才能留在你身边。

  他突然不想读日记的时候多着了。某次于是就在收拾东西滚蛋的前夜合上了日记本。他清楚地记得,记得分别时,雪下得仿佛真的特别大,照的夜晚很亮堂,也晃得人刺眼得很。外面的月光照着拉长影子的光栅,映在屋里仿佛一个监狱。他马上就要服刑期未满中途逃狱。但也许总有东西在他心里画地为牢,每间都各有死囚。
  他那时想再次见到舜,哪怕是一面也好。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而真正脑内演练起来,却又突然怕起见面时的情形。他一直都觉得渴求一个拥抱其实是很难的,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难。
  大概是因为眼前仿佛是被锁了万重门,再也看不到一双眼睛。
  真正离去时,他踩着银亮的厚厚积雪冒风离开,雪已经停了。但飓风又把地上的蓬松的雪花卷起来,营造出漫天暮雪的假象。在双眼都飞雪中,他看到熟悉的屋里还亮着熟悉的灯。只是停电时没人再给他点灯了。熟悉的包里像几年前来时一样身无长物,但是明信片和照片已经送出去了。也许再也没有人会在大半夜雪中送煎饼果子,也许再也没有坐着火车,在转站途中盯着橘子看的经历了。

   日记里是这样写道的:我这才觉得,咽下离别时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和咽下临死前最后一口气一样难。

  我想说_________________(缺),可_________ (缺)。我做_______,又好像没做梦。

(以下段落皆缺)

  他在一阵混乱里回忆到这儿,瞬间感到心脏像是缺失的段落一样,缺了一个腔。又想把肋骨折断,让身前的人回头看一眼,我这一腔血是给了你。一切都像流泪,然而一切又都像叹息。可是一切却只是死结而已,越勒越紧,勒到把心脏扎紧,血液只出不进,眼泪只进不出,再也流不回。
  日记里有一段长篇大论,是这样写到:
  我这才想起以往的无数日子,可又是这么短暂。现在我看到他却又好像阔别千年。他没有正视我的眼睛,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若有若无的空气,即使就只有这几步的距离。

  我好像再也不会听见他的呼吸。(大概是我偏执的认为,他会故意屏住呼吸去隔绝与我的一切关系)才发现一切习惯都因为时间成了条件反射。我想到火车上的雪夜,想到他和我相对而坐的无数个夜晚。不知道故乡的照片和明信他是扔了还是留着。


  我在这几天做个无数个梦,梦到他。梦到他说是我作茧自缚。我在梦里踌躇犹豫,可早知道这样,早知道是梦。我就该去牵他的手,在醒来之前。
 不管是响指、眼神、话语,这一切明明只是简单的习惯,却成了尽远最无法忘记的痛苦的东西。他没说一句话,舜也没和他讲话。这样熟视无睹的声音,他感到痛苦又无比释怀。
  下一页又补充道: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他也从没有再看我。我似乎明白了:如果不去喝,那即使人不走,茶也会凉 

   但是他只是盯着舜的脊椎,一句话也没有说。思维荒谬沉湎于简单一声响指,一个眼神,一声呼吸。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记不起的或忘记了的事情在作祟。是廊桥大雨里的风和血,是北国高山上的冰雪。是明信片背面一句被时间磨碎了的话。是日夜兼程后在动荡的车厢里,为了另一个人。


  “我在等待
  一个声音
  一种信号
  一声响动
  什么都行”*

  若人能在电光火石的生死之间冷静自持,便就会甚至觉得其实这样离开(死去)就很好了。
  但日记里这样写道:我在那一瞬间想叫他的名字,发现对误会的解释再怎么长篇大论,都毫无意义。我想,既然在生死关头我没法儿视死若生,只能用没法发声的声带说一句“对不起”。

  可终于又肩头一偏,在巨大的窒息感来临时跪下之前,他炙热烧灼是眼眶中,却率先流下泪来。连苍白单薄的抱歉也没能开口。

  在这里,日记里这样写道:也许这一切痛苦都像你和我,是命运(爱)无法决定的东西。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爱你。





(情节有小说内容。非常随意的摸鱼,有原作也有现架,很奇怪和很没意思🤐不好意思哈

*来自料理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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