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这点平常的小事,
动感情。
轻轻点一点头你就走吧,
既然很多时候都淡淡过去了。

只剩一个空洞洞的世界了 宝座辉煌的太阳啊

bgm-《エイリアンズ》

  体育课后的男生都脱了外套,露出短袖。夏天的末尾下午气温依旧很热,篮球被赛科尔抱在怀里,跟在互相搀扶的女生后面上台阶。

  维鲁特走在他旁边,把校服外套拿在手里。尽管只穿了个短袖,但还是有种热气混着汗液从领口不断冒出的错觉。赛科尔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因为学校不让带饮料,他就在中午悄悄的把饮料装到保温杯里,好在体育课后喝个爽。上楼时身后跟着不知哪个班著名的不良少女团伙,她们把发尾染成红色或者紫色,还有等等颜色,涂上鲜艳的指甲油,还一定要化了妆,拿着外卖来的奶茶。

  维鲁特听到交谈声,侧过身去,非常绅士地让女孩子们先上楼,而赛科尔凑在旁边打哈欠,看着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女生不住地往这里投来的目光。调侃维鲁特:你说人家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维鲁特重新穿上外套,然后摇着头讲,说不定她是被你桀骜不羁的气质所吸引。

  赛科尔大笑后不再去计较到底那个女孩儿喜欢上谁了的问题,而是转头看着遥不可及的顶楼,一边爬楼梯一边朝维鲁特感叹,如果有个电梯就好了。而对方却说,其实有了电梯你估计就不知道选什么好了。

  赛科尔沉默了,他动了动肩膀,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去,走在维鲁特前头讲:在给出选择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没有选择的时候又想骂人。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吧。

  事实上在一般情况下,赛科尔说什么维鲁特的感情上都觉得赞同。在体育课后嘈杂的楼梯口,两个人一步一个台阶地上楼,常年携带录音笔揣在他的衣服袖子里,电子设备的塑料外壳在满是汗液和化纤涤纶的布料里晃个不停。

  此刻维鲁特突然觉得有一口气闷在胸里,思绪像是下午昏昏欲睡的化学课上所讲的,它是想象饱和的溶液。每个人都在克服重力做功时产生了能,事实上他是一个发热的人体,和水没有两样。他看着赛科尔浅蓝色的发尾,顿时没来由地很累,突然很想问他,人体的沸点是多少……

  赛科尔当然不会回答他,也许他连煤油的沸点都不知道。可是那时维鲁特也许是少年心性,他还是叫住了赛科尔,把刚刚的问题问出口。而意料之中地,赛科尔听后只是背对着他,保温杯和篮球都抱在手里,停下了脚步。维鲁特也许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抄着口袋快步跟上去,没再追问。可赛科尔也没再迈步,维鲁特有些疑惑,也没讲话,只站定在他身后。赛科尔看着楼梯拐角的窗户,沉默后开口,无比戏谑地叫了一声维鲁特的全名。

  维鲁特看着在上课前嘈杂无比的楼梯间里静止的身影,还没有应答,赛科尔就突然在他面前向后朝他仰过来,手里抱着篮球保温杯,满身是汗地仰过来。维鲁特下意识张开手臂,赛科尔便一下子不偏不倚的靠了过来。维鲁特只好在拥挤的人群里同他胡闹,顺便打开了录音笔。此刻赛科尔的发顶粘连在维鲁特暴露的大动脉上,仰着头露出虎牙,反问维鲁特:人体的沸点是多少......

  维鲁特心跳一漏,还没看清赛科尔的笑是真是假,对方就突然遁入一片阴影。维鲁特怀里突然一空,在后仰时抓住栏杆维持平衡。不知是国中的诸位习惯了能力者的各种不干正事,还是维鲁特气场太强没人靠近。总之似乎没有人关注这些有的没的。维鲁特站定后直起身来,关了录音笔,顶着从窗户缝里射出的光线拐上楼梯,回到风扇轰鸣的班里。

  赛科尔早就回到座位上,也只是趴在那里无所事事。见维鲁特过来,闪身让他进去,维鲁特就坐后拿出物理题来做。他基本不听课,赛科尔也不听课,百无聊赖地看着维鲁特做题。其实他也看不懂什么所以然,他趴着,在老师催人入睡的讲话声里指着维鲁特卷子上的拓展题,问,透光率是什么?

  维鲁特的视线顺着下移,他把题干里的话念给赛科尔听:是透过透明或半透明体的光通量与其入射光通量的百分率。表示显示设备等的透过光的效率...其实就是透过的光和照在物体上的光的比。赛科尔趴着点头,不知道到底明白了没有。

  维鲁特直着神子看着赛科尔困得睁不开的眼睛,又解释到,比如你吧,如果你是显示设备,你的透光率就是0%,就是不透明的设备,明白了吗?
  赛科尔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也许他睡着了。

  假期里,两个人常常谈起秋天时放学后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走到废弃铁轨边抽烟。维鲁特作业写得很快,赛科尔不写作业,他在坡上躺着,维鲁特靠着他坐着。干草叶粘在赛科尔的校服外套上。他躺着,嘴里的烟雾向高空飘去,又被风吹散了。狂风会吹起维鲁特的外套,吹散白色的烟和赛科尔深蓝色的头发。

  维鲁特会念一些诗,现在一个冬天后就已经觉得有些可笑。也许当时他也是消遣光阴,赛科尔也只是随便一听而已。

“夏日里无法停止播放的留声机

透过叶脉的光线

是夜里的手电筒耀眼的光 我比得上一颗星

是聚光灯下残留的梦影

像是午后的蝉鸣溶解在碳酸汽水

配制的溶液没有了酸碱

我是一切的根源 爱是一切的答案

有些人学了一生才懂得与光交谈

一个夏天过了一辈子才过得完。”


  而现在已经冬天了,维鲁特的录音笔很久没有再次打开。可赛科尔其实常常和维鲁特见面。他染了黑色的指甲,现在已不剩一半,显得剩下的指甲有些苍白。也许这个颜色并不适合他,也许他也不在意。当维鲁特问他时,他也只是回答说,和你的发色很配啊。

  维鲁特下午的课上到很晚,几乎每次走出教室都能看见赛科尔在路灯下踩着自行车。看着维鲁特因常年隐身而灰色的头像。刷着早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然后一起骑车回家。也许赛科尔还会在维鲁特家里留宿。

  一个留宿的晚上,维鲁特看赛科尔的头发很久没剪了,摁着他才帮他把发型修好。终于显得没有这么懒散了。两个人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上残留着光的电灯,赛科尔说,里面的死蚊子很像天空上的星星,像月球上的环形山。维鲁特点头,不置可否,背过身去睡觉。赛科尔非得和他睡一床被子,朝他这边儿挤。维鲁特犟不过他,只好翻过身来,看着赛科尔身后紫黑色的天亮得越来越晚。

  还有一天下雪的晚上,赛科尔被耳机里突然响起的音乐吵醒。他睡觉常常听歌,这次大概是自己翻身的时候压到了播放键。赛科尔瞬间清醒了,耳机里的背景音乐忽然清晰了。他看着窗外反着月光下落的大雪,突发奇想一般地在深夜给维鲁特发短信:

S:今天特别冷。

  他熄灭手机屏幕,没想到在片刻后又突然亮起。他明白了维鲁特大概也没睡。于是揉揉眼翻身查看消息,只见维鲁特回复他:

V:冷吗?我这还好。

S:我把窗户打开了

S:风贼大。

V:小心点,别吹跑了。



  赛科尔大笑起来,没有道晚安,就翻身继续睡。雪落在地上是没有声音的,不像下雨和暴风。会让人无法入睡。他想,现在的时间是 十一点五十六分, 十二月七日十一点五十六分。

  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正要准备继续睡,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又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来电联系人,身体的指令就抢先一步让他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

  对方沉默了很久,赛科尔也没有说话。等了很久,赛科尔安静的幻觉里都快要出现一片忙音。此刻他突然发现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于是他无所事事起来。

  然而在他马上就要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却听到那头突然讲:生日快乐。

  哇,赛科尔握着电话,一下子坐起来靠在床头:酷哎。
 
  维鲁特的笑夹杂着电流音传过来,还没睡啊。

  是啊。等你给我打电话呢。怎么能睡......

  维鲁特习惯了他这么不着边际的讲话,问他,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对啊。

  我来找你?

  好啊。

  维鲁特走进赛科尔的家门发现他家里真的很冷,于是走到阳台把窗户关死。看见赛科尔坐在床上的棉被上喝着他带来的啤酒。冰冷的铝握在手心里,一会儿就温暖了。赛科尔想起秋天的时候,维鲁特在考试前给他补习,给他讲,比热容就是物质的吸热能力。比热容小就像是一个人的心很小,装一点东西就满足,没办法再装。比热容大就是很难填满,怎么样都还能再爱。这是升温吸热,降温放热也是同理,你明白了吗?

  赛科尔这么回忆着,伸手把易拉罐递给朝他走来的维鲁特。维鲁特接过来,握着已经温暖的易拉罐,罐子已经很轻了,维鲁特仰起头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把罐子丢到垃圾桶里。赛科尔已经重新钻到了被子里,看着维鲁特把外套脱掉挂起来,再套头的毛衣脱掉,发出噼噼啪啪的静电声。最后是保暖衣。裤子同理。赛科尔在困意里模糊地问,你来找我干什么啊?

  维鲁特掀开他的被子,和他背靠背躺着。两条脊柱隔着皮肤和血肉贴在一起,维鲁特关了灯,回答他:睡觉。

  赛科尔闭上眼,他很困,说的话每个字都好像连在一起。他说,灯罩里的死蚊子很像上学时候课桌上的橡皮末,很像......

  赛科尔也许是睡着了,维鲁特便把录音笔关掉,也闭上了眼睛。



  春天到来的时候已经开学了,赛科尔的指甲上却还有残留的黑色。他也依旧没有卸掉。上课的时候依旧是维鲁特认真听讲或者做课外题,赛科尔在他旁边插科打诨混日子。两个人当了十几年的朋友,三年同学。维鲁特看着赛科尔好像在上课的时候永远睁不开的眼睛,时间过得很快,但他们彼此也从没讲过爱。赛科尔依旧会偶尔和他一起睡,依旧会在睡觉的时候听歌,也许还偶尔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立体声尔煞有介事的睁开眼睛。

  两个人放学的时候依旧会经过废弃的铁轨,有时也会去躺着抽会烟,表示对渐渐变长的白天的尊重。却再也没有念过那本诗集里的任何一句话。赛科尔会和他骑着车一起聊天,会在体育课后和他同喝一杯水。去年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今年把头发染了回来,在一个下午给赛科尔告了白。赛科尔一愣,只是笑着摆手拒绝,在这时候想起维鲁特对自己不怀好意的调侃。

  维鲁特的卷子在这几个月里快做了有一个人高。而赛科尔关注的只是他卷子上一些比如透光率之类的无聊问题,除此之外,他关注的还有因为回温的缘故,在早自习之前会有的鸟叫声。赛科尔会借维鲁特的录音笔把它们录下来。而有时也会无意间录上翻书的声音,走路的声音,和维鲁特讲话的声音。

  他偶尔翻看维鲁特的记录本,在空白的第一页发现了维鲁特去年秋天所念的诗集中的一节诗。他看着维鲁特的笔迹,很想写点什么,可是不知道该写什么,只好作罢。而往后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学术笔记,尽管维鲁特的字很好看,可是内容的确是太无聊了。赛科尔翻了几页就失去兴趣,于是把它放回了原位。

  春天时最有意思的是飞进教室里的蝴蝶和麻雀,在上课的时候它们总是会引起不小的骚动。赛科尔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突然清醒。赛科尔上课很识趣的不会打扰到那些有升学压力的同学,要不就是睡觉,要不就是逃课。就像是靠在维鲁特身上时的突然消失一样在课桌上突然消失。他会去打篮球,逗刚入学的小学妹,跑到小树林儿里喂猫。

  在第一个雨天的时候他和维鲁特一起去喝了一杯奶茶 想去躲一会雨,结果雨越下越大,根本无处可躲。再等不知道还要下到几点。于是两个决定还是走为上计,便飞快地蹬车离开。抱怨着第一场雨就是这么大。

  然后他们骑车经过那一条废弃的铁轨。这时突然一道闪电劈下来,赛科尔在难以看路的恍惚里摔下了坡,连人带自行车一溜冲到轨道上。接着就是一阵雷声。维鲁特在暴雨里靠边停车,飞快地下坡,把坐在泥地里的赛科尔扶了起来。

  赛科尔骂骂咧咧地靠在维鲁特的肩膀上,他说,他摔下来的时候自行车倒在一边儿,轮子还在转。维鲁特叫他闭嘴,把一身水和泥的赛科尔扶了起来,赛科尔一瘸一拐地扶起自行车,回到公路上,踩上脚蹬子。

  他看着维鲁特把车蹬起来,忍着腿和腰背的疼痛也发动了车子,他跟在维鲁特的后面。比平常骑的慢了很多,骑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到了分别的路口。维鲁特看他迟迟不走,问,要去我家留宿吗?

  赛科尔撑着车子摇头,在维鲁特得到否定答案骑车离开时,又像告别一样,突然在他身后讲:

  “有些人学了一生才懂得与光交谈/一个夏天过了一辈子才过得完。”

  维鲁特听到赛科尔的声音,他突然想回过头来,想看清楚赛科尔脸上的表情,好知道他是随口一说还是别的什么。然而等他停下车子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只有赛科尔泥泞的背影骑着仄歪的车子远去。他袖子里的录音笔还待在原来的地方,没有打开。他的肩膀和胳膊因为久坐而生疼,不知道和摔得这么惨的赛科尔比起来,哪个要更疼一点。

  第二天天气很热,仿佛已经进入夏天。而赛科尔没有来上学,听同学讲他感冒了。维鲁特只是难以置信。他在放学的时候买了杯奶茶,敲开了赛科尔的家门。

  事实证明维鲁特的猜测准没错,赛科尔坐在一堆被子里抱着笔记本打游戏,一点事儿也没有,因为没上学的缘故,甚至比平常更精神了。他见维鲁特来了,毫不犹豫地接过了他手里的奶茶。维鲁特看他喝了一会,突然把系在手腕上的录音笔解下来递给赛科尔,赛科尔接过来,有点疑惑的看着他。维鲁特没有和赛科尔的眼睛相对视,他只是说,里面有你早自习的时候录的鸟叫声。

  赛科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录音笔放在了床头,并给维鲁特放话说,我明天还不去上学哈。

   维鲁特懒得再和他废话,起身走了。还没忘了在第二天早上给赛科尔请假,说他确实生病了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了。老师记下了考勤,便让维鲁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维鲁特拉开凳子坐下,突然看见在他旁边空出的赛科尔的坐位,放着他的录音笔。

  他把录音笔放到了原来习惯放的位置,把声音调到最小,贴在耳边。在一阵鸟鸣声和杂音后听见了赛科尔在暴雨的岔路口里,所讲的那句话。

  他便继续往下听,本以为什么都没有了,又一阵杂音却突然在他即将暂停的前夕轰鸣起来,他模糊地听见,录音笔里传出讲话的声音,不由得仔细去辨认每一个字。



“在不透光的物质背后留下影子

爱是比热的大小

等于时间的长短

像容易装满的一颗心

正如有些话需要一生也讲不完


  有的人需要一辈子才懂得与光交谈”





(很乱的摸鱼。没有中心, 今天晚上我很丧。

学校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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